最好的愛情不用文藝,而是投石擊水,不起浪花,也泛漣漪。心底的悲歡冷暖,你知,她知,外人不需知,天地也不需知。
1
單戀了別人老婆一輩子的屠格涅夫,晚年說:「如果什麼地方有個女人關心我回家吃飯,我情願放棄我所有的天才及我所有的書籍。」
這話讓人聽起來心酸,可悲可歎的是,他直到晚年才悟出來。
跟屠格涅夫一樣的,還有很多人,有男也有女,張愛玲就是一個。張愛玲一輩子寫了那麼多書,那麼多愛恨離散,是因為她就是那樣的經歷經驗,她寫的其實都是自己,只是我們在她那裡發現了偉大。
她筆下所有的字,都是血滴子,都是紅豆熬成的思念的傷口,江山不幸詩家幸,情路不通文路通,她們是把人生愛恨百煉成鋼,才結成讓我們鑒照自明的文字。但如果能選擇,我寧願她不寫出那些作品,也要讓她們像芸芸人潮中的一介凡婦一樣,浣紗洗衣,生兒養女,十指纖纖陽春水,做一個小女人,嘗一嘗尋常巷陌裡相愛的滋味。
偉大是遙遠的,是不貼身的,不可與之相親,沒有陽光劃過皮膚的溫暖和質地,也沒有灶台前煙熏火燎的飯香和植物味。一個人跟一個人在一起,本來就是虛擬關係,所以才需要細節去支撐,需要家常去濡沫,如果虛擬之上再鋪層陽春白雪,那只會是兩隻小白兔過家家。
賤的是,我喜歡的女生大多都是文藝女。譬如其中一位,我曾總結了她的特徵:矛盾綜合體,古典控,旗袍控,旅行控,刷牙刷兩遍,抑鬱症患者,嚴重起床氣,嚴重神經衰弱,肚皮舞初級狂熱症,基本不做飯。這一位讓我愛到不行的文藝女,生活中接觸起來讓我簡直要抓狂,你往東,她去西;你吃稠,她喝稀;你吃醋,她不在乎,幾乎事事你都不能如她的心、稱她的意。
後來,我終於打掉牙齒和血吞,分就分吧。文藝有啥了不起,一樣要吃喝拉撒。打那,我就暗暗發誓,再也不去找文藝女,傷不起呀!
我最嚮往的戀愛,不是亂世硝煙中的離散鴛鴦,也不是驀然回首、驚鴻一瞥的電光石火,我不做張生,妳也休要當鶯鶯;我不是董永,妳也別七仙女下凡。如果可能,我寧願做個小城的小戶主,娶妻不用青梅竹馬,只求投情合意,忙時同耕,閒來同游,即使粗茶淡飯也能炊煙不斷,即使兩相久坐不交一言,也能有心靜觀人世綿延。
這樣的女人、這樣的戀愛雖不文藝,然而真實安心,不會被虐。
2
曾經有個姑娘問我,要看什麼書、電影才會對感情有所幫助?
我告訴她說:「如果想踏踏實實找個男人愛一場,過日子,就什麼書都不要讀,什麼電影都不要看。」這話雖然不免極端,但今天我一樣堅持當初的看法,談戀愛、找男人,跟書和電影沒關係,它們只會把你往真愛的反方向上拽,妳按圖索驥,到頭來愛上的只是愛情。
以前的女生,讀了三毛讀瓊瑤,枕頭一天到晚都是濕的,現在的女生不大讀這類純愛的文藝腔了,這是對的。戀愛何必非要文藝?愛情的交給愛情,文藝的交給文藝,井水犯不著跟河水攪在一起。一對男女有一個文藝范兒,那戀愛就會缺少很多煙火氣,如果雙方都是文藝范兒,那戀愛就像三毛遇到了瓊瑤,永遠地淒淒慘慘慼慼下去。
談戀愛不是為了文藝,不是為了浪漫,也不是為了偉大,更不是為了傳千古,所以不要去學《亂世佳人》,也不要去學三毛和荷西,沒有必要拔高自己,也沒有必要弄得驚天動地,愛一個人不需要理由,也不需要證明,需要證明的感情都是有瑕疵的,是愛得還不夠純粹。
沒有白頭的愛情,才是最被大家頂禮膜拜的。梁山伯和祝英台、李隆基和楊玉環、三毛和荷西……都是轟轟烈烈傳千古。然而生死相隔的愛情是給大家看的,白頭到老的愛情是過給自己的,我寧願他們閭巷人家、生兒養女,也不要成全偉大。
文藝范兒的男女,對戀愛曾有一個比喻,說談戀愛就像吃辣椒,不吃的時候它總是奇香無比,但真正吃的時候卻辣得你痛不欲生,後悔莫及,發誓永不再吃,然而辣勁剛過,你又對它朝思暮想。越辣越香,越香越辣,你永遠在思念與後悔之間游離,這就是戀愛的邏輯。
這看似說得一番寒徹骨,其實卻是抽刀斷水、舉杯消愁,揣著明白裝糊塗,或者本來就糊塗。無論男女,要愛上對方,不要愛上愛情,弄混了主體只會迷惑自己。戀愛的時候,就應該回到簡單的兩個人,是鬼別裝人,是貨別裝純。如佛所說,看山是山,看水是水,你只需要依此如實觀照,看摩登女郎是摩登女郎,看紅顏知己是紅顏知己。
最好的愛情不用文藝,而是投石擊水,不起浪花,也泛漣漪。心底的悲歡冷暖,你知,她知,外人不需知,天地也不需知。真愛如禪,不可說,不需說,言語愛斷,一說就錯,更無需誇張感受去求證。
- Oct 10 Thu 2013 00:3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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